怨气过重,二郎浑身一震,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边泛起鱼肚白,满地狼藉清晰显露,秦瑶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示意兄妹四人原地站着不要走动,快步朝村里走去。
秦瑶敲响了刘家老宅的大门。
昨日刚种完所有地,刘家男人们正想着歇会儿呢,此刻还在睡梦中。
邱二嫂起来解手,听见敲门声,前来开门,就看到秦瑶面无表情出现在眼前,天还没亮透,好险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有、有事?”勉强镇定下来的邱二嫂小心问道。
也不知道是天太暗还是别的缘故,她一看见老三家这个新媳妇,心里就忍不住发毛。
秦瑶开口道:“二嫂,夜里起大风,我家屋顶被掀飞了。”
邱二嫂一怔,“起风了?”
“风很大。”秦瑶语气肯定。
邱二嫂也是一时怔住,现在反应过来,神情一变,关心问:“人没事吧?”
秦瑶摇头说没事,邱二嫂才松口气,赶忙跑进屋去叫自家男人起来。
院里的动静惊动了刘老汉和张氏,二老披衣起来。
邱二嫂指着门口道:“爹,老三家的房顶被掀飞了。”
刘老汉大惊,又听邱二嫂说人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招呼上三个儿子,拿上修房顶的工具就往刘季家里赶去。
秦瑶跟在后面,看着父子四人那急匆匆的样子,冷硬了许久的心,化了一角。
村里人会的手艺多种多样,修个房顶,对刘老汉父子四人来说不算什么。
他们看到那空荡荡的房顶,二话不说,忙活起来。
刘肥把掉在地上能用的茅草片都捡起来,刘柏和刘仲看这也不够,赶忙又跑去河岸边割草。
刘老汉回家扛来梯子,上了房顶,接过刘肥丢上来的茅草片,重新铺起来。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房顶就被父子四人重新铺好并加固,四角还压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头,以免风大再次掀飞。
秦瑶心里感激,把昨天买回家的糙米全部熬成粥,留父子四人在家吃了午饭才走。
刘老汉喝着碗里浓稠的糙米粥,又看看蹲在灶台前啃芋头的母子几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放下空碗,领着刘柏几人走了。
不过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叮嘱秦瑶:“那两亩地快点种下吧,过两日怕是要下雨了。”
秦瑶应知道了,送了几步才回来,叫上大郎,扛起锄头,拿起那罐麦种,朝山那边的两亩地走去。
二郎留下在家看家,照看龙凤胎。
虽说在一个村里都是相熟的人,她们家也在村子最里头,不大可能会遇到拍花子,但秦瑶还是不敢只留四岁的龙凤胎在家里。
秦瑶自觉有昨天从张氏那取来的种地经,种个地而已,能有多麻烦?
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刘季家的两亩地,已经被原身挖过一遍。
秦瑶只需要挖坑把麦种撒下去,再埋好就行。
然而,从半下午干到傍晚,一亩地才播了十分之一!
秦瑶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剩下的一大片未播种空地,怀疑自己眼花了。
要不然为什么她卖力干了一下午,才种了这么一小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感觉自己刚养好点的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
转头去看坐在田埂上晒得脸通红的大郎,母子俩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这天气,早晚冷,白天热,刘季家的地还偏,整个山坳里就他家这两亩地,虫子特别多,围在你脑子周围嗡嗡的。
来时秦瑶准备不充分,只能把外衣盖在头上,把头抱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两只眼睛。
但母子俩露在外面的脚踝和脚背,被蚊虫咬得全是包,又痒又不敢抓,怕抓伤皮肤更难受,特别折磨人。
山里开的荒地,哪怕已经锄过一遍,地里也时不时冒出几块石头、树根,得先把它们抛出去,才能播种。
脚上的草鞋在田里并不好走,走没几步,脚底就沾了沉甸甸一坨泥巴,限制行动速度。
种地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枯燥且乏味。
前面几十锄头,秦瑶挖得虎虎生风,碰到石块的时候,直接擦出了火花。
但随着一锄头一锄头的挖下去,手里的锄头也越来越沉,就算是力气大的秦瑶,手臂也开始发胀发酸。
之后一次次播种,弯腰、起身、再弯腰,几百次的重复之后,腰也受不住了。
加上脸蒙在衣服里,又热又闷,每多移动一步,各种难受全部涌上来,无比煎熬。
秦瑶硬是想着来都来了,才坚持到太阳落山。
本以为自己这么辛苦,应该已经播种了一大半,没成想,居然只有小小的一角。
大郎实在忍不住,轻轻挠了挠脚上的蚊子包,满头大汗的看着秦瑶,让她有种自己在虐带童工的错觉。
想到明天还要来体验这样的极致折磨,秦瑶差点想直接穿回末世去。
她宁可在丧尸群里拼杀,成为变异动植物的养料,也绝不想明天再来种地!
想起刘老汉父子四人早出晚归,全年无休的料理着家里一百多亩地,秦瑶瞬间对父子四人肃然起敬。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山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大郎站起身,有些害怕的望向秦瑶,“阿姨,天要黑了。”
秦瑶被种地虐得话都不想说,冲大郎挥挥手,母子俩伴着月色,回到家中。
灶台前,秦瑶啃着二郎三郎烤好的芋头在心里想,她得进山一趟。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种地!
准备
要进山,也不是说进就进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第二天一早,秦瑶没去地里,而是先去山上挖了够吃四天的芋头。
那片芋头被她挖了这么多次,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随后把芋头和锄头都藏在山脚下的草丛里,拿起镰刀去了村民们日常打柴的地方,砍了满满一担柴火,加上前几日囤下的,足够日常使用半个月。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秦瑶到家并不歇,几个芋头下肚填饱了肚子,拿上家里全部的钱,四十个铜板,脚程极快的朝隔壁村走去。
这村子距离刘家村不远,一路顺着河下游走一个时辰就到。
秦瑶脚程快,半个多时辰就走到了
这边是一个比刘家村更大的村落,叫做下河村,村里有个打铁匠,平日里靠给周围村落的村民们打些农具糊口。
在这个村子里,还有一家十里八村都有名的猎户,家里男人都是猎手,听说当年还打到过一头花斑虎,在金石镇这一片小有名气。
秦瑶先去了铁匠铺,一番讲价,用三十文钱换来一把破旧的短刀。
所幸刀刃还算锋利,铁匠帮着用磨刀石磨了磨,勉强可用。
就是对秦瑶来说,太轻了点,她拿在手上掂量,又挥了几下,大开大合的招式看起来没有任何技巧,但那烈烈风声,却令人不敢触其锋芒。
铁匠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小娘子这刀耍得可真好!”
秦瑶收起刀,冲他浅浅一笑,“师傅,你可知道猎户家往哪儿走?”
铁匠当然知道,都是一个村子的,往东面半山腰上的孤房一指。
秦瑶道声:“谢了!”转身大步寻去。
正是午间,猎户家的门虚掩着,秦瑶在门口喊了两声,有一精神老妇人走了出来,以为她是来买肉的,摆手说肉没了,都拿到镇上去了。
秦瑶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家,试探问了问老妇人家中男人何时归来。
“你不是买肉的?”老妇人狐疑问。
秦瑶点头,“我来是想跟你们家借打猎的工具,到时候我以十分之一的猎物作为佣金返还,不知可否?”
老妇人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来借打猎工具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她做不得主,得等她儿子回来才行。
于是秦瑶在猎户家门口大树下坐了下来,顺便和自己新买的短刀磨合一下。
秦瑶这一等,就等到太阳西陲。
猎户一家姓杨,有兄弟两个,大哥叫杨大,二弟叫杨二,两人各有一儿一女,昨日似乎打到了大家伙,全家齐上阵,运到镇上酒楼售卖,下午满载而归。
人一到,杨婆婆就把秦瑶的事情跟两个儿子说了。
村里人对外人很警惕,不过秦瑶是隔壁村来的,刘家村他们是知道的。
兄弟俩狐疑的朝秦瑶这边走来,倒也不说不借,只是怕秦瑶弄坏他们的东西。
当然,重点是不信秦瑶真能打到猎物。
说是十分之一的报酬,可要是什么也没打着,岂不是白白耗费了他们的猎具?
“如果没猎到,我也会按照折损程度补偿相应修缮费用。”秦瑶诚恳的说道。
心想着,两兄弟再不同意,她就要开始卖惨刷同情分了。
不过运气似乎不错,兄弟俩见她一副破落模样,心软了,冲她招招手,让她进屋里来挑。
他们家是猎户,以打猎为生,家中各种猎具齐全,且保养得都很好。
昨日才有大收获,近期他们不打算再去了,想等到入冬之前再进山一趟,然后便猫着过冬。
这里的深山可不是后世被旅游开发过度的深山,这里的山有吃人猛兽,毒虫毒蛇更是多不胜数。
未经人开发过的深山,根本就没有路,如果不懂辨别方向,迷失在深山的可能性极高。
每一次进山,对杨家兄弟来说,都有送命的风险。
是以,他们现在也置办了几亩田地,打算让小辈以后做农户,种地再累再苦,也比丢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