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内里的事竟是被那御史知晓得如此清楚,这显然是出了家贼,将有关的事情说给了有心之人听。
可此等要紧时候,哪里顾得上揪出家贼是谁?
不仅陆钧山丢尽了颜面,就是云湘如此身份被人知晓,今后哪怕真嫁给陆钧山,在贵妇人之间也难得一分尊敬了。
陆钧山听那御史说时,脸色便铁青着,但皇帝与太后压在上头,暂容不得他多话,且还有七娘一事,他胸口剧烈起伏,却只能按压住。
却不曾想,皇帝会将云湘叫来,让这般多的人看到她,这般做的最重要目的却是羞辱她。
羞辱她身份低微,如此不堪。
也羞辱他竟是寻了这般女子要为妻。
此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已是简单将那御史说的话说了一遍,皇帝温声道:“朕听闻你是不愿跟了陆爱卿的,却是被他强迫,不得自由,可是朕的?”
云湘听得也是脸色发白,抿紧了唇,她不知是何人将她和陆钧山的事知晓得这样清楚。
扬州陆宅的丫鬟?除了林婉月身边的人,没有知道这般清楚的。且当初她离开时并未多说什么,虽说他强夺自已是事实,但旁人应该也是不知也不会信她心里其实不愿成为陆钧山女人的,所以是有人故意要给陆钧山套上强夺女子的名头论罪论德。
“民女愿意进宫侍奉皇上,还请皇上饶恕民女表兄。”郑七娘心思简单,此刻被这紧张氛围吓到,知道大表哥今日为了她惹恼了皇帝,又被御史参了,她慌里慌张就想替表哥说情,姑母家养育之恩,她得报。
云湘一听郑七娘的话,就明白陆钧山确实为郑七娘抗旨入宫了。
如今时代,女子进宫为家族牺牲乃是寻常之事,那霸道男人却不是个孬货!
云湘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已此时若是开口直言陆钧山强夺自已,便是给他又加一重罪,但不论他结果如何,她或许是要重获自由了。
可是这般的话,便是背刺了,而且不知她这般做,不提陆钧山如何,郑七娘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又会如何?没了如今撑事的表兄撑腰做主,是否就还是要进宫?帝王心不可测,且看他这般温和地问话,却是全叫人受罪的。
女子生存不易,云湘不愿意为了一已之私,就让郑七娘这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姑娘的人生更加可怜。
陆钧山总比君心莫测的帝王要安全得多,许的也是妻位,也不会令她死于后院,即便他未来和这古代诸多男人一般,但他管束极好,手段厉害,出不了乱子。
郑七娘进入后宫,却要惨得多,说不定还会悄然消失于后宫之中。
云湘把方才皇帝说的话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闭了闭眼,定了定心神,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回皇上,民女不知那些谣言是如何传来的,俱是不实谣传。民女慕恋陆将军,自愿与其定下婚书,许下百年之好。”
皇帝只问了她是否是被强迫,她便只回答这一个问题,至于关于她是陆钧山弟媳的陪房丫鬟又与他纠缠上不得台面一事则不必多嘴去提了。
“原是如此。”皇帝皱了眉,暗中却瞥了一眼身旁的太监,倒也不是很意外云湘回答,陆钧山那般男儿,又有谁会不动心?
横竖今日他已是达到目的,挫了陆钧山一番锐气,免得他像昔日定远侯一般难以驯服,当年差点坏了他大事!
云湘垂下眼睛,跪伏在地,继续开口:“皇上方才说民女木雕技艺卓绝,要赏民女一番,民女确实心有所求,盼皇上应允。”
陆钧山跪在旁边,听到那小妇先前的话时,已是屏住呼吸,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心神恍惚,不曾想如此美事竟是落在他头顶,便听那小妇又开了口,一颗心不自觉提起。
这大胆小妇!
云湘快受不住他这近乎娇嗔一般的男儿声音
皇帝此刻心情倒还算不错,便温笑着问:“朕倒是要先听你说说。”
云湘便说了:“郑家妹妹自小身子文弱,民女与陆将军是同个意思,还望皇上免了妹妹入宫一事。”
实则也不是云湘要故意说得这般硬邦邦,而是她头一回进宫见皇帝,心里很是紧张,加上她当众承认与陆钧山婚事,便是绝了自已离开之路,自是要一口气把郑七娘的事也定下来,便胆大妄为拿了皇帝先前说的奖赏一事开了口。
众人又是被这小妇大胆之言惊到了,一时连皇帝都说不出话来,甚至自问他如今年三十有五,也算俊美儒雅,怎这般遭人嫌弃?
一时皇帝也是阴沉下脸来,但他方才金口玉言说过要赏她,此刻却不好反悔了,只冷着脸淡声说:“朕倒是成了洪水猛兽了,既如此不愿,朕自不会做那强取豪夺之事。”
说到这,已很是不悦,道了声:“不过你二人如此扰了太后寿辰之喜,实属不该,该罚上一罚。”
太后并不是皇帝生母,平日也看皇帝脸色,心里倒是佩服这陆家人,此时只附和皇帝冷着脸点头。
陆钧山回过神来,忙沉声道:“臣愿替臣未婚妻领罚。”
皇帝居高临下瞥他一眼,自是大手一挥应允了。
陆钧山被拖下去领罚杖打,大太太则是领着云湘和吓傻了的郑七娘下去。
此时大太太自是不敢离席回去的,且还要等着陆钧山领完罚回来,但此时实在是没心思回各自席上,便带着两个 姑娘借口去更衣远离了人群。